好看
*甚至都没有写成完整文章的随笔。
*大部分时候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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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了年纪的老教授往往走极端，要么很会讲课，要么很不会。不会讲课的教授早年常常是艺术家或学者，倾其一生于他钟情的领域，将学问谈成了漫长恋爱，到最后花言巧语全都忘记，只剩心满意足、深情款款眼神。
尚教授大概研究了一辈子中国工艺美术。我是从教材的著者介绍中看出这一点的，而不是根据前文粗劣的分类——虽然不可否认，他的确很不会讲课。他意料之外地很擅长讲笑话，也情理之中地很不擅长于描述、表达、论证美与精致，即使他懂得。
他甚至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欣赏，为美丽倾倒却发不出赞叹，仿佛一个笨嘴笨舌的丈夫。
西汉刺绣三种典型纹样，一幅大图占一页PPT。他把三张PPT轮放一遍，信期、长寿、乘云，屏幕上缭绕漫卷三团花纹飘过，没人看出区别。接着他叹口气说，唉，还是信期纹最好看。
于是PPT又回到第一张，教授盯着面前屏幕上烟色的云纹，自言自语了一遍：真好看。
下一个例子是茱萸纹，台下有国际生想起自己被普及过的民俗常识，六十六岁的教授恍然想起今儿该是九月九。
“我好像是标准的老人，你们应该祝贺我。”他笑起来，然后冲着台下发愣的学生瞪瞪眼睛，“还不祝贺？”
全班掌声雷动。于是他笑，我们跟着笑。
那一刻他像我的外公。我觉得他在那一刻可能像全班人的外公。
然后他接着自娱自乐地开始讲课，那些刚爬起来为他鼓掌的学生又重新趴下去睡。
先前来开讲座的李玉芙先生也不会讲课。她是梅兰芳的亲传弟子，唱了一辈子的梅派。于是她讲梅派，从故事讲到为人，从戏讲到命。她讲手势、眼神、服饰、头面、唱词、戏腔，摆个架势捏个兰花指。白灯太亮，打下来自带虚化效果，舞台中央哪有八十七的老艺术家，分明是个醉酒佳人。
但她不介绍，不分析。她给我们看图看料看演出录像，然后说你瞧，多么好看。
于是身旁的老戏迷门感同身受地附和，是啊，多么好看。